A8 03.01.2024 星期五 中國社會 抄底房地產 投資蔬菜大棚 中國人冒險去烏克蘭 「淘金」 ▍本報訊 ▍ 據鳳凰網綜合消息，去烏克蘭做生意這 件事，蘇謙琢磨了半年。作為一名黑 龍江的箱包批發小商人，蘇謙這幾年一直不 太順，最終他將尾貨都出清，手裏還剩點小 錢。隨著俄烏衝突開始，蘇謙把目光投向烏 克蘭，他認為，「衝突開始後，因為一部分人 逃離烏克蘭，當地產業鏈是有一些位置空出 來的。」 在烏克蘭定居超過10年的華人孟南北印 證了蘇謙的分析。據他觀察，俄烏衝突後， 這裏80%的華人都跑了——在烏克蘭已經耕 耘6年的王建國就是其中之一。王建國是黑 龍江省東寧縣人，2016年，經朋友介紹到烏 克蘭種地。他很喜歡這裏，就在烏克蘭註冊 公司，租地建立大棚。衝突發生前，他的大 棚已經擁有了不小的種植規模，裏面種著黃 瓜、蕃茄。 王建國所在的城市別列將卡，距離安東 諾夫機場20公里、白俄羅斯100公里。俄烏衝 突開始後，這裏很快成為戰區。「部隊坦克、 火箭砲、直升機距離我住處30米左右布防， 陣地天天砲聲槍聲不斷」，他在擔驚受怕中度 過了7個月，最後輾轉波蘭到達中國天津。「這 一場仗，讓我一無所有」，王建國說。 而在社交媒體上關注烏克蘭局勢半年 後，想轉行外貿的蘇謙覺得，反向淘金是可 行的。帶有「烏克蘭」關鍵字的訊息越來越 多，炒房的、做生意的⋯⋯他發現「當時要去 的人很多，網上到處都能查到」。 這兩年，一直留在烏克蘭當地的孟南 北，目睹了不少如蘇謙和擇宣這類「逆行者」 的到來。他認為後來者們大多生活得不太如 意，來戰時烏克蘭掘金，多少有些「孤注一 擲」的心態。孟南北說他很能理解他們，「老 實說，他們這樣的人不是少數」，更何況， 「因為這次衝突，獲利的也不少。」 據孟南北介紹，戰後烏克蘭基輔最大的 蔬菜供應停運，因為當地能源價格激增，這 個以天然氣維持運轉的大棚運營成本猛然上 漲，做不下去；而一名中國商人投資了300多 萬的大棚，剛好在戰前完工，運氣極好地接 住了市場，候補成為基輔最大的供應基地。 「現在一年過去，他已經賺回成本開始盈利 了」，孟南北粗略估算道。這個一年賺夠300 多萬的傳說讓一些人考慮跟風，孟南北也是 其中之一，他也開始籌備自己的蔬菜大棚。 在孟南北看來，如今的烏克蘭，確實是 危險與機遇並存的，比如豪宅大拍賣。孟南 北介紹，在烏克蘭，所謂豪宅多指價格50至 100萬美金的小樓，集中在奧德薩政府和軍區 周邊，因為很多富商想靠近權力，這裏的人 脈和基建都不錯。戰爭爆發後，豪宅瘋狂甩 賣，幾乎都是半價，如果此時接盤再順利賣 出，「每個豪宅加個5至10萬美金，賣出去一 套就是血賺」、「關鍵是要找到接盤俠」，他 說。 不僅豪宅市場，俄烏衝突後整個和平地 帶的烏克蘭房市都迎來意外勃興，尤其是首 都基輔——雖然衝突初期基輔曾被短暫攻 擊，隨著後來防禦資源增強，這裏反而成為 「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大量人口湧入，而原 有房屋數量有限，房價甚至漲得比戰前還 高，這讓2023年下半年才抵達基輔的蘇謙， 一度很難租到房子。 ■俄烏戰事爆發後，不少烏克蘭人逃往海外。圖為烏克蘭民眾乘坐火車抵達德國柏林主火車站。 新華社 蘇謙瞄準的外貿生意，在他看來，也不 啻為一門商機。據悉，衝突後，烏克蘭第二 大城市哈爾科夫淪為前線，剩下的華人基本 集中在首都基輔和烏克蘭第三大城市奧德薩 兩地。 奧德薩有著名的批發市場七公里市場， 大約有1000名華人在此居住營生。因為資產 都在這裏，沒有辦法輕易歸零，加之戰火尚 遠，仍有很多人留了下來，「有些老闆自己跑 了，也要留個小弟駐守看著生意。」即使在戰 時，奧德薩的貨物仍在進出。烏克蘭80%的 輕工來自中國，針頭線腦鍋碗瓢盆，還有孩 子們的書包，從義烏漂洋過海來到烏克蘭， 通過奧德薩二級批發到基輔等地，最後進入 市民家中。2023年5月，在網上做足功課的蘇 謙，正式啟動他的烏克蘭外貿之旅，但他很 快遇上現實中的重重關卡。 由於戰亂，當時國際客機無法前往烏克 蘭，人們只能從毗鄰烏克蘭的東歐國家，比 如西北部的波蘭或南部的莫爾達瓦坐大巴或 者火車，通過陸地關口入境。蘇謙選擇了莫 爾達瓦。但出發前兩天，他在網上刷到有人 在莫爾達瓦邊境進入烏克蘭被遣返，這打亂 了他的計劃。 誰能保證自己順利進入烏克蘭？他又在 網上一通搜索，搜到一個姓曹的在烏克蘭華 人，對方稱，收費1000歐，入境後付款， 100%保證從莫爾達瓦邊境進入烏克蘭。2023 年5月4日，蘇謙抵達當地的國際機場，按照 和網友小曹的約定，有司機全程接蘇謙從莫 爾達瓦入境烏克蘭。他感覺進關時沒有受到 任何阻攔，「絲滑入境」。 蘇謙通過小曹順利到達烏克蘭後，也與 他成為朋友，小曹是華人，已在當地娶妻生 子。聽說蘇謙是來尋找商機，小曹稱自己都 可以辦，他說起自己的肝素鈉工廠、羅馬尼 亞的泡沫廠，熱情邀請蘇謙合作。「他說這樣 就屬於投資移民，然後就可以給我辦烏克蘭 身分，我就可以長期待在烏克蘭」，蘇謙拿的 是短期商務簽入境，思忖後覺得這是個既能 賺錢，又能有長期合法身分的好辦法，答應 下來。 正式「合作」後，小曹把蘇謙接到烏克蘭 的邊境城市薩內爾，讓蘇謙等待後續。蘇謙 租了房子住下，一住四個多月。「以投資和辦 簽證等名義，小曹前前後後找我要了十多萬 元」，在很長一段時間裏，蘇謙沒有對小曹有 過任何懷疑，他覺得既然是合作夥伴，事情 都交給對方處理，自己出些錢很正常。在薩 內爾呆了兩個多月，一天有烏克蘭警察來找 小曹。從這天起，蘇謙再沒見過小曹。 蘇謙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他隻身去往烏 克蘭首都基輔，加了很多基輔的華人微信 群，四處打聽後才知，小曹風評甚差，是 一個「眾所周知的騙子」。他開始調查小曹的 訊息，最終得知對方告訴他的，根本不是真 名；被騙的人遠不止蘇謙一個。蘇謙甚至拿 到其他幾個受害者拍的視頻，這些「證據」顯 示，小曹是一個「慣犯」，他的行騙史甚至在 俄烏衝突之前就開始了。在蘇謙的輾轉調查 裏，光是他找到的受害人，「加起來被騙千萬 元」。他試過在當地報警，至今沒有下文。 當時蘇謙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簽證馬上 就要過期——商務簽證只有三個月有效期， 等調查完小曹的家底，他在烏克蘭境內停留 超過半年。他回到莫爾達瓦，想要繳納罰款 後重新進入烏克蘭，結果被海關攔下，「給我 蓋了個三年不讓入境的章。」蘇謙這才知道， 自己上了烏克蘭移民局黑名單。他曾堅信自 己可以接手烏克蘭外貿市場的產業空位，然 而還沒真正到達市場的中心，就已垂敗。 澤林身在中國，一邊全職上班，一邊上 烏克蘭的網課，周一到周五每天上課2小時。 他常常在辦公室戴著耳機悄悄聽課，要是被 課堂提問，就跑到會議室或者公共區。隨著 畢業時間的迫近，他能否領到畢業證的風險 也在靠近。澤林和幾個同學去烏克蘭大使館 辦了簽證，他準備4月去一趟烏克蘭，刷一刷 入境記錄。他明白以現在的局勢，是否能入 境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基輔一處居民樓被導彈碎片擊中並起火， 烏克蘭國家緊急情況局工作人員開展救援。 新華社 1000歐元 當地人可安排入境 事業還未開局 先來的是騙局 俄烏衝突已逾兩年。「烏克蘭房市下 跌快80%了，眼下最好的投資機會，是 去烏克蘭抄底房產」、「火熱的烏克蘭市 場，比歐美單利潤更豐厚」⋯⋯這類推送 近來在中國社交媒體上傳播開來，有網 友將其打入「智商稅」範疇，但也有人盯 上這樣的「俄烏衝突概念股」，打算到烏 克蘭抄底撿漏。 一直留在烏克蘭當地的孟南 北認為，「逆行者」們大多生活得 不太如意，來戰時烏克蘭淘金，多 少有些「孤注一擲」的心態。 烏克蘭經濟現況 財政仰賴外援 預算出現缺口 企業適應戰時現實 風險與限制仍高 烏克蘭希望填補明年430億美元的 預算赤字，大部分是要通過別國財政援 助，包括來自歐盟的185億歐元，以及 美國提供的80多億美元方案，這數額 也包括重要的軍事援助。 自爆發衝突，基輔已將所有收入悉 數投入國防和軍事，至於從養老金到社 會支付的種種支出，都由規模數百億美 元的別國援助來支應。 烏克蘭投資和金融服務集團龍資 本首席經濟學家畢蘭（Olena Bilan）表 示，基輔到2024年可能會減少數十億 美元的融資需求，但100億美元的缺 口，將給總體經濟穩定及國際貨幣基金 援助計劃帶來問題。畢蘭說，為了填補 預算缺口，可能會迫使烏克蘭提高稅 收，這將為經濟帶來反效果，甚至為了 預算加印鈔票，而這也會帶來風險。 烏克蘭企業和外國公司已適應新的 戰時現實，一些企業甚至宣布在中部和 西部地區建立新的生產設施，遠離工業 化程度較高的東部和南部的戰事。 儘管烏克蘭今年出現溫和的復蘇跡 象，但大宗商品所帶動的經濟規模仍比 戰前小，風險與其他限制仍然很高。數 以百萬計烏克蘭人當初躲避戰事，目前 仍滯留海外，讓許多企業抱怨人力短 缺，尤其是高度專精的職位。 在大棚建起之前，孟南北主要的淘金 業務是當留學仲介，他在戰後進入仲介行 業，至今已有兩年。這也是俄烏衝突爆發 後，烏克蘭最容易觀察到的、有明顯「起 勢」的行業。 「衝突後反向的『流入』烏克蘭的中國 人，就是從留學生開始」，孟南北認為， 烏克蘭留學市場這一波繁榮的原因，是東 南亞「水碩」被中國教育部留學服務中心打 擊，原本菲律賓、馬來西亞等地那些「好錄 取、學制短、好畢業」的學校不再有市場， 而需要文憑的人群依舊存在。 烏克蘭就成為絕佳的備選，它意味 著，全年只上遠端網課的中國學生們，還 可能獲得被留服認證的文憑——據2023年 1月29日教育部留學服務中心通知，「烏克 蘭留學人員無法在2023年春季學期返校學 習，將不作為影響認證的因素」，擇宣也正 是看到這則官方通知，堅定了報名入學的 決心。 「公職人員需要文憑陞遷，比如基輔師 範大學，一個班級幾十個人，學生基本以 學校教職員工為主體」，孟南北說，這類人 群沒有時間和精力，有一部分甚至沒有護 照無法出國，只能寄希望於在線教育，而 俄烏衝突給他們帶來了這個「機會」。孟南 北說，過去的兩年裏，留學仲介的生意幾 乎沒有變化，但是「客戶」人數猛增。他說 烏克蘭國立航空大學，原來是30多個中國 留學生，今年增加到50多人，而這還是在 學生陸續畢業減少的前提下，「所以人數至 少是在翻倍的。」 網課受寵 留學仲介 「起勢」 ■衝突致使烏克蘭經濟民生受到巨大衝擊。 中新社資料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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