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9 01.14.2025 星期二 中國時事雜誌 舉重隊一位王牌教練早前被抓，牽扯到 倫敦奧運會中國舉重隊一樁醜聞。中國舉重 隊一直是奧運會的「金牌大戶」，但在倫敦奧 運會女子53公斤級舉重比賽中，名不見經傳 的湖北選手周俊三次抓舉全部失敗，創造了 舉重隊在奧運會歷史上的最差戰績；而在周 俊之前的13名舉重選手，一共獲得12金1銀。 當時，國內比周俊成績好的選手不乏人 選，周俊何以會獲得奧運會參賽資格?在周 俊抓舉失敗後，很多媒體將核心指向了中國 體育深層次的問題——選拔機制、省市平 衡、利益照顧等多方面。 在北京奧運會，中國女舉派出的4人全 部奪得金牌。因女舉的強大，只要入選女子 舉重國家隊，能為國出戰就意味著基本能獲 得金牌，國內的選拔競爭極其激烈。在這種 地方利益爭奪糾葛下，因為湖北體育局認為 周俊訓練比其他運動員好，堅持「保送」周俊 參賽，國家舉重隊高層為照顧湖北這個「奧 運名額」，結果出現了意外狀況。周俊「交白 卷」被視為不透明的選拔機制結出的「惡果」。 業內人士透露，在競技體育中雖然實力 是第一位的，但在不少絕對優勢的項目上， 派誰去都能拿獎牌的情況下，國家隊運動員 的選拔就成為一個利益攸關的問題，由此更 容易引發一些私下的權錢交易。 相比之下，13歲進入國家青年隊、1996 年奪得中國青少年錦標賽冠軍的乒乓球選手 唐娜，因在國家隊中無緣參加世界錦標賽和 奧運會，最終改變國籍、遠赴韓國打球，後 在韓國乒乓球錦標賽上10戰全勝，名列女單 第一。「在中國，我永遠沒有機會。中國乒 乓球協會並不是通過選拔賽，而是提前指定 有潛質的選手進行集中培育。」 「在體育總局內部，各個項目中心的選 拔機制和規定都不一樣，有的項目是主教練 給出國家隊名單，有的項目是中心主管領導 說了算，選拔過程不透明，選出的結果也不 公示，非常混亂。」清華大學體育法研究中 心主任田思源說，「關鍵是選拔的過程要公 開透明，結果要公示，並接受社會監督。」 除了體制上的原因，要杜絕體壇腐敗， 田思源認為，從體育總局到地方體育局，要 扭轉「金牌至上」的錯誤政績觀。「當前競技 體育的運行模式和考核體系是以金牌為導向 的。金牌的多少，與地方體育官員的陞遷、 運動員的前途、教練員的獎金等利益鏈條直 接掛鉤，這種『金牌至上』的政績觀已嚴重扭 曲了頑強拚搏、追求卓越的體育精神。」 以全運會為例，據田思源觀察，全運會 歷來是各體育局角力的主戰場，獎牌背後關 係到各省、市、自治區體育局價值數億的 「利益大盤」。每到全運會前夕，一些省份尤 其是東道主，便開始下達「金牌任務」，從省 體育局到各項目中心再到教練、運動員，一 層一層往下壓，伴隨金牌而來的政治榮譽和 經濟利益，令一些地方體育部門往往不擇手 段，進而賽場上衍生出各種「黑幕奇聞」和不 正之風。 被譽為體壇「反黑鬥士」的浙江省前體育 局局長陳培德，曾犀利指出：「體育界有一 種腐敗，唯獨體育界有，別的領域沒有，就 是競賽。競賽中的腐敗不是個人行為，往往 是集體行為、組織行為、政府行為。」 防止和遏制體壇腐敗，法治建設至關重 要。在田思源看來，中國體育法治現狀目前 存在「四化」短板——立法遲延化、執法利益 化、監督形式化和司法邊緣化，「構建一套 行之有效的體壇腐敗防範與治理體系是一項 迫切任務」。 「目前中國體育的發展，還面臨著一個 很大的體制障礙，那就是賽事審批。大到運 動會、錦標賽的舉辦，小到民間的一個商業 賽事，都需要體育主管部門的審批。」中南 財經政法大學廉政研究院院長喬新生指出， 每有賽事，體育主管部門都會收取不菲的審 批管理費用，卻不提供實質性的服務，實質 上是一種變相的「權力尋租」。 對此，前籃協主席姚明曾在「兩會」上提 案建議「取消賽事審批」。在姚明看來，賽事 審批費的收取和使用成為外界無法監控的灰 色地帶，管理費往往由各個運動項目的管理 中心收取，標準也千差萬別，這其中有可能 滋生腐敗。姚明認為，在當下發展階段，體 育賽事審批並沒有存在的必然理由。但業內 人士認為，各級體育部門已實行賽事審批 多年，想要從內部改革，拿掉這塊「利益蛋 糕」，肯定困難重重。 選拔不透明私下交易多 周俊倫敦 「交白卷」 金牌至上政績觀已過時 姚明籲取消賽事審批 ■周俊在倫敦奧運會53公斤級抓舉比賽中 三次試舉失敗，無緣獎牌。 資料圖片 近年來，在一些項目好成績「光環」的掩 蓋下，少數體育官員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和權 力，成為重要比賽結果的操縱者。很多金牌 項目的背後，都有一個俞麗式的人物。俞麗 是中央巡視組進駐國家體育總局後，第一個 被帶走調查的官員。 俞麗2002年起為國家體育總局游泳中心 花樣游泳部主任，花樣游泳國際級裁判，亞 洲游泳聯合會花樣游泳技術委員會副主席。 在第12屆全運會上，為了「照顧」東道主遼寧 隊的「金牌任務」，國家花游隊前「掌門」俞麗 先後收受了遼寧游泳中心主任20萬元的賄 賂，結果導致該項目出現重大打分糾紛。 當時，四川隊的蔣文文/蔣婷婷組合得分 意外低於東道主選手吳怡文/黃雪辰組合，賽 後，蔣文文/蔣婷婷召開新聞發布會哭訴「金 牌內定」，宣稱「賽前就有人放話，遼寧組合 一定會得到金牌」。這場風波中，很多證據指 向俞麗，認為其有「操控比賽」的重大嫌疑。 無獨有偶，十運會上，因與中國跳水隊 的某領導「交惡」，跳水名將田亮被打壓。比 賽前，在裁判休息室裏，一位體育界高層 要求「無論田亮跳得有多好，最多只能給8.5 分」。比賽中，在田亮一次完美入水後，除了 一位裁判按標準給出9.5的高分以外，其他裁 判果然只給出8.5分，這位給高分的裁判最終 失去了「最佳裁判」評選的資格，因得罪領導 不久後便辭職。 後來，圈內一赫赫有名的跳水國際級裁 判林某對媒體透露：「跳水裁判近乎傀儡狀 態，上面想讓誰得金牌，就會授意裁判多打 分，壓其他對手的分數。只要上面暗示了， 想整人很容易，比賽都是有很多替補裁判 的，你不聽話，不用你就行了，很多人在那 兒等著。」 一名體育界知情人士透露，類似跳水、 花游、體操等主觀打分項目，由於缺乏統一 計量的客觀標準，裁判主觀判斷性較強，而 一些項目內部人士又有極大的影響力，這就 為「暗箱操作」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 俞麗最終一審被判處有期徒刑五年。以 俞麗為開端，總局多位官員接連被查處，多 地的一些裁判員、教練員被帶走協助調查， 諸多體育「潛規則」逐一浮出水面。 中國體育法學研究會理事、清華大學體 育法研究中心主任田思源說，體育行風行紀 問題由來已久，且形式多樣，諸如近年來的 假球、黑哨、賭球、興奮劑、運動員參賽選 拔黑幕、選手年齡造假、操縱干預比賽、明 星運動員商業代言糾紛等事件逐漸進入公眾 視野，體育領域的違紀違法問題不但腐蝕了 一大批官員，而且從國家層面已經極大地妨 礙了中國體育改革和體育事業的發展。 外行領導內行的苟仲文在擔任體育總局 局長期間，確實幹了很多離譜的事情。 上任後第一把火，燒向了中國乒乓球 隊。苟仲文突然宣布國家乒乓球隊撤銷總教 練、男女兩隊主教練，各設教練組，總教練 劉國梁被任命為乒協副主席。這是對劉國梁 的「明升暗降」，結果2017年6月23日，馬龍、 許昕、樊振東等人和教練秦志戩、馬琳集體 發聲：「我們無心戀戰，只因想念您劉國梁， 力挺前總教練劉國梁」，隨後退出國際乒聯世 界巡迴賽中國公開賽。 後來，隊員們發布致歉信才將此事平 息。2018年12月劉國梁被重新委以重任擔任 乒協主席。 據悉，苟仲文拿乒乓球隊開刀，是想分 化乒隊內部勢力。當時從教練到隊員都屬於 蔡振華的得力門生。蔡振華當初放棄國外優 厚條件回國，使處於低谷中的中國乒乓球迅 速重返世界之巔。多年來乒隊的命脈完全掌 握在蔡振華手中，苟仲文新官上任，自然不 能讓蔡振華獨攬大權。 而在足球領域，苟仲文曾擔任中國足球 備戰領導小組組長，與陳戌源、杜兆才等副 組長共同處理男足事務。據透露，三人在上 個世界盃周期裏反復爭奪國家隊管理權，包 括歸化問題、換李鐵上李霄鵬等等，搞得中 國男足上下雞犬不寧。 苟仲文還在中超聯賽搞「國家隊」，被上 海上港拒絕之後找到廣州恒大，與許家印一 拍即合，於是「恒大國家隊」橫空出世。最離 譜的是，他甚至曾提出U23球員在聯賽裏進一 個球算1.5個，讓人非常無語。 與此同時，反腐也涉及冬季運動、籃球 運動、田徑、賽艇等領域，多名苟仲文的下 屬已被查，包括國家體育總局原政法司副司 長胡光宇；國家體育總局冬季運動管理中心 原主任倪會忠；中國賽艇協會、中國皮划艇 協會原主席劉愛傑；國家體育總局官員培訓 中心原主任曹衛東等。 「俞麗」 臥底 多個金牌項目涉操縱比 受賄濫權致巨額損失 部分項目深度下滑 作為中國體育系統反腐被查的最高 級別官員，國家體育總局原局長苟仲文 日前被開除黨籍和公職，並以涉嫌受賄 罪、濫用職權罪被逮捕。檢方通報，苟 仲文存在嚴重破壞體育系統的政治生 態、利用職權為親屬經營活動提供幫 助、濫用職權造成巨額經濟損失等多種 違紀違法問題。曾著力為自己打造改革 者形象的外行「苟局」轉眼成「正部虎」。 ▍本報訊 ▍ 苟仲文曾主管中國體育全面工作近6年時 間，經歷了雅加達亞運會、東京奧運會 和北京冬奧會三大國際綜合性運動會，尤其 是在疫情期間應對競爭更激烈的兩次奧運賽 事，中國代表團成績達標，這一度被視為苟 仲文最大的功勞。 苟仲文早年一直在電子工業和軟件業領 域工作，曾任國家機械電子工業部第二十九 研究所工程師、副所長，國家資訊產業部副 部長。2008年4月，北京奧運會開幕前，苟仲 文被任命為北京市副市長。2016年10月，苟 仲文從北京市委副書記任上被任命為國家體 育總局局長，走馬上任後推出一系列激進改 革措施，和不計成本的金錢投入，曾引發巨 大爭議。 2019年引發爭議的體測制度。當年9月在 青島舉行的中國游泳冠軍賽上，王簡嘉禾、 余賀新等在預賽中排名第一的運動員，皆因 體能測試分數較低而無緣決賽。一時間，輿 論譁然。在那之前就有多支國家隊密集開展 體能測試，並以此作為衡量比賽成績的話 題，多次登上熱搜。 後來，國家體育總局相關負責人在回應 爭議時表示，體測僅是督促運動員加強基礎 體能的措施，不會影響高水準運動員參與奧 運會等國際大賽的選拔，並透露國家體育總 局已要求各項目中心總結體能測試的經驗教 訓，進一步完善相關措施，使體測更加科 學，更貼近項目實際。輿論風暴才逐漸平 息。這一時期，網友們叫苟仲文「苟局」，暗 暗嘲諷他不懂體育、瞎指揮。 在足球領域，苟仲文主導的改革政策引 起負面連鎖反應，至今仍在影響中國足球的 比賽成績，用深度下滑來總結毫不為過。對 此，苟仲文也曾公開自我檢討。早前苟仲文 在中國兩會「部長通道」接受集體採訪時表 示，「中國足球一直在低水準徘徊，我們也很 著急。我們在發展足球的過程中不免有一些 形式主義和急功近利的情況，所以造成現在 有些方面大家都不滿意。」 2022年7月，苟仲文不再擔任國家體育總 局局長，轉赴全國政協任職。3個月後，一場 聲勢浩大的足壇反腐啟幕，而涉案的足壇「大 佬」，很多都是在苟仲文的任期獲得提拔。自 2022年11月中國國家男子足球隊原主教練李 鐵被查開始，包括中國足協主席陳戌源、國 家體育總局原副局長杜兆才等10餘名中高層 官員相繼被查。 苟仲文落馬後，還被揭利用職權為親屬 經營活動提供幫助，搞權色交易；在體育項 目建設或收購中不正確履行職責；公器私 用，大搞權錢交易，利用職務便利為他人在 企業經營、職務調整等方面謀利，並非法收 受巨額財物；隨意決策，濫用職權，造成巨 額經濟損失。 體壇清碩鼠 「苟局」 落馬 架空劉國梁致罷賽 U23進1球算1.5個 ■苟仲文曾任平昌冬奧會中國體育代表團團 長。 中新社資料圖片 ■俞麗（左）被查，體育「潛規則」逐一浮出水 面。 新華社 體育系統反腐在苟仲文落馬後 並未停止，目前還在向縱深發展，紀 檢監察機關正在調查包括冰雪運動 領域在內的一些重點項目，以及地方 體育系統等，未來不排除有更多人員 被查。 資深觀察人士 苟仲文體壇改革三大爭議 首先是協會實體化改革，讓全國性 體育協會與行政機關脫鉤，這本是推進 體育管理體制改革的重要內容，而在執 行過程中，苟仲文提倡的「專業人幹專 業事」原則，一方面催生了姚明等專業 人才擔任協會主席的創舉，另一方面在 乒乓球領域卻發生劉國梁被奪權的風 波，使得改革效果事倍功半。 「體能大比武」被視為苟仲文「外行領 導內行」最突出表現——體能不達標者 不得參加奧運會。對體能測試不達標的 運動員及相關人員要按規定扣除部分訓 練津貼等。該項「一刀切」措施推出後， 在國內田徑游泳等項目比賽中，多位知 名運動員因基礎體能測試排名較後被淘 汰，引發外界熱議。 第三大爭議主要是在足球領域。苟 仲文的很多操作方式和體育運動規律相 違背，比較明顯的就是在足球領域出台 了一些讓人無法接受的政策，比如「大 國家隊」計劃、歸化外籍球員「為國養 士」，包括U23系列政策，都造成了非 常嚴重的後果，給這項運動在中國的發 展帶來相當負面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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