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_14_2023星島日報(紐約都會版)

B4 10.14.2023 星期六 中國時事雜誌 「遺照行動」後,茜子把自己的「遺照」拿 給了媽媽看,她一度以為家裏人比較傳統, 或許會責備她去做這麼晦氣的事,也怕父母 擔驚受怕,猜想她有輕生的念頭。但其實這 些擔心都是多餘的,媽媽並沒有說甚麼,反 而一眼就發現了女兒的精神狀態好了不少。 此前一段時間,茜子身體一直不舒服, 有一段時間老覺得自己「生病了」「快死了」, 她感覺被身邊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壓抑 著。但是拍完「遺照」後,她的心態好多了。 正如茜子所說:「活動可能沒有直接改變我 的生死觀,但總能促使我去思考生命的意 義,從而湧現出新的想法。」但茜子卻不想 把這次的照片真的當作自己的遺照,她覺得 遺照還是要莊重一點,倒不是自己的想法保 守,而是她覺得這次的照片不容易分辨相 貌。還處在青春期的她每天都會有很多稀奇 的想法,她擔心自己會後悔選用了某張照片 而沒選其他的。對於有選擇困難的她來說, 普通證件照可能更不容易後悔。 趙曉雨在「生命卡」上寫道:「拍完『遺 照』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給媽媽看。」她說, 「我媽知道後應該會覺得很酷。」她還打算把 「遺照」發到社交媒體上,分享給親朋好友 看,也會標注這是自己的「遺照」,「主要還 是因為很好看。」但趙曉雨會選擇把這次的 照片暫時當作自己的「遺照」,她計劃先讓最 好的朋友知道這件事,假設真的自己生命 突然終結,可以用這張照片當作自己的「遺 照」。當然,生命還很長遠,如果以後還有 機會再拍,她可能還會更換。 「我沒有辦法阻止我的死亡,但是如果 我某一天突然去世,我希望能選擇我的遺 照。」在趙曉雨看來,葬禮上很多人都沒有 自己提前選好的遺照,大多是在他們去世 後,家屬拿一張證件照來代替。 福建三明一名24歲的UP主(影片自媒體 人,下同)吳木良,近期幫奶奶以及全村共 14位老人拍下遺照並拍成短片上傳至網絡, 引起網友熱議。 吳木良去年從城市回到老家,和78歲的 奶奶生活在一起。前不久的一天,奶奶忽然 問他,平時老拿著相機對著她拍來拍去,有 沒有合適的照片可以洗出來,以後用得到。 中央電視台網報道,聽到奶奶的提議, 小吳先是有些難過,回來的這段時間,村子 裏先後有幾位老人家離去。或是出於忌諱, 或是單純忘了,很多老人生前沒有拍遺照的 習慣,過世後只能用身分證上的照片,或者 從生活照中摳下來對付用用。 這樣一想,給奶奶拍一張正式、好看的 照片作為遺照,也確實很有必要。於是小吳 準備好拍攝的設備,還給奶奶買來染髮膏, 畢竟這張照片今後將是老人留在子孫心中的 形象。拍完照,奶奶邀請隔壁的老人家也來 拍一張,人家一看奶奶收拾齊整,再看看自 己蓬頭垢面的樣子,便有點不好意思出鏡。 祖孫倆一合計,乾脆去村口,把村裏的老人 都叫來拍,人多就不會害羞了,「一開始我 還擔心叫他們來拍這種照片可能會有點冒 犯,但那些老人家其實都挺樂意的。」 在村口架好設備後,村裏的老人也基本 都來了,有十多位。他們聚在一起,氣氛沒 有想像中的沉悶,反而是有說有笑,你笑我 沒了牙,我調侃你不剩幾根頭髮。有的爺爺 奶奶還會互相整理頭髮,努力讓自己在鏡頭 前呈現最好的儀態。這張照片是他們來過世 間的證明。而比起悲傷,通過遺照,他們更 想留下的是愛。 年輕人給自己提 前拍遺照,有人給老 人 拍 遺 照 ⋯⋯ 類 似 話題往往會引起熱議。種種觀點皆指向一 處——我們該如何面對生命的最後一次離 別,換言之,也是我們的教育文化裏較為欠 缺的一項:死亡教育。 紅網報道,中國人從小到大似乎都很避 諱談及死亡,似乎談論死亡是不吉利的事 情。但每個人在出生時就確定了這一生必然 經歷死亡,越是對死亡避而不談,死亡對於 人們就越是神秘而不可理解、不可接受。也 正是因為這份避而不談,讓人們對死亡總是 沒能做好準備,很多老人一輩子都沒能留下 一張照片,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後人都留下無 盡的遺憾。 比起死亡,更可怕的是被遺忘。電影 《尋夢環遊記》裏是這樣定義死亡的:逝去的 人會以亡靈的形態存在於另一個世界中,唯 有當在世的人都將他遺忘,他才會完全消 失。活著的意義在於被記住,遺忘才是真正 的死去。沒有人不害怕死亡,但當生命終將 要走到盡頭,不如微笑著留下生命的痕跡, 遺照,更像是我們來過世間的證明。 如果有天突然去世 希望能提前選好照片 幫全村老人拍遺照 留下鄉鄰最美樣子 讓死 生亡 命教 體育 面仍 落在 幕路上 趙曉雨最初設想的是自己躺在草地上, 大樹的影子清晰地印在身上,讓自己和花草 樹木融為一體。她覺得自然是最有生命力的 東西,而如果自己真的死了,那就應該作為 大自然的另一部分而存在。趙曉雨說,她其 實很害怕死亡,但死亡又是必然會發生的, 參加「遺照行動」算是她在試探性地面對死 亡,小心地走出一小步去感知。 趙曉雨說,參加活動有兩個目的,除了 能有一張自己喜歡的「遺照」,還希望能提高 自己的社交能力,「我是互聯網程序師,工 作的圈子中女生少之又少,我跟男生又玩不 到一塊。一個人從新疆到北京上班,我需要 更多的朋友。」趙曉雨覺得,在這種小眾活動 中,應該會遇到很有趣的人。 Yola也是如此心境,她把參加這次活動 稱為「冒險」。因為這是她第一次參加線下活 動,也算是一種社交上的突破。 抱著「社交」態度的還有茜子,當大家在 奧林匹克森林公園拍攝「遺照」的時候,還有 一個小組在朝陽公園行動起來。茜子覺得去 拍「遺照」的這一天是她過得最充實的一天, 因為她一整天都非常開心。 茜子在加拿大讀書,今年剛讀完初中, 借著暑假回國休息。最近她因為生活瑣事而 心情欠佳,所以想找機會出去散心,但因為 國內的朋友不多,加之有學習藝術專業的背 景,她便對這次「藝術活動」產生了興趣。 「藝術活動」是茜子起初給這次活動的定 義,但她後來發現,活動更像是郊遊。在來 拍「遺照」之前,茜子想像過一些畫面:黑白 色調的大全景、表情肅穆⋯⋯但拍攝以後, 她發現,實際情況和想像的完全不同,「(我 們)根本就不是在拍『遺照』,而是在郊遊,是 在拍下美好生活的點滴。」 茜子和兩個姐姐分在了同一小組,她們 都比茜子大十多歲。3個人原本都很「社恐」, 一開始連唸「生命卡」上的資訊都顯得很拘謹。 但當3人在活動中熟絡起來,她們邊走邊 聊,看到一處不錯的風景就停下來拍幾張, 然後再繼續逛。走著走著,秋風把柳條吹得 揚了起來,茜子抬手去抓,身體上揚拉長, 這一幕也被同伴用拍立得抓拍了下來。 「我覺得好好看,我好幸福。」茜子說,照 片在現場打印出來時,自己都驚呼了起來, 她所說的「好看」並非容貌,而是那一瞬間自 己自然的狀態和景致的和諧之美。茜子說, 「遺照行動」是她第一次參加的線下群體活 動。剛到現場時,她還產生了退出的想法, 但堅持了一下,跟兩個姐姐熟悉後,便只剩 下開心了。茜子覺得這算是她正式走入社會 的第一步,和不認識的人交流並沒有想像中 困難,「這對我來說是一次里程碑,也是一個 新的開始,和過去羞澀的自己告別。」 攝影師米五說,此前會接一些商業性的 拍攝工作,但當她在網上看到「遺照行動」的 公告時,一下子就被這種新穎的主題吸引, 希望自己也能嘗試一下,突破慣有的風格, 有所提升。同時,她也希望從旁觀者的視 角,記錄下別人對於死亡的態度。 米五的模特是趙曉雨,她認為趙曉雨是 最好的模特。趙曉雨把長髮染成了暗紅色, 拍照當天穿了一身豆沙色的長裙。 與Yola的深沉裝扮不同。趙曉雨覺得, 公園裏的植物多,穿紅裙子會很好看,「這條 裙子我買來好久都沒穿過,上班時也沒機會 穿太漂亮的衣服,所以借這次機會拿出來打 扮一下。」趙曉雨說。 米五也覺得,趙曉雨的紅裙與初秋的公 園景致十分融洽,她用「青春」「活力」「唯美」 來形容趙曉雨,於是在拍照時,米五一直叮 囑趙曉雨:「表情可以給大一點。」 趙曉雨卻有些害羞地表示,「我怕不好 看。」最後,在大家的鼓勵中,趙曉雨終於展 現出了自信,一陣風吹過蘆葦塘,米五按下 了快門。 蘆葦塘是米五好不容易找到的,她為了 這次活動還設計了不少的拍攝思路,並把想 法都記錄在了自己的iPad上,她的認真讓我 們都覺得吃驚。 米五覺得這次「拍遺照」的主題是「虛 無」,其中她設計了一個動作,是讓模特躺在 水中的石頭上。 但米五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水塘,只能用 蘆葦塘來代替,不過在這裏她還是拍出了自 己最滿意的照片。 米五說,回去以後她會用PS軟件把照片 的色調和曝光調一下,讓照片更有視覺衝擊 力,更能表現出自己想像中的虛無感。 參加小眾活動 希望遇到有趣的人 不再避諱生死 指定拍攝風格地點 一群20歲出頭的年輕人,拿著相機 在公園、街頭散步,他們不是在攝影採 風,而是在給自己拍「遺照」。在避諱死 亡話題的傳統文化社會中,年輕人如今 看待生死的觀念正在發生改變,對生命 的感悟也與以前的一代代年輕人們有所 不同。 據《北京青年報》報道,報名成為一名攝影 師的該報記者,剛走出北京奧森公園地 鐵站口,就看到了一名「遺照行動」活動的參 與者。之所以對她的身分如此篤定,是因為 在刺眼的陽光下,色彩繽紛的城市背景映襯 著,只有她全身肅穆,穿著黑色長裙和黑色 鞋子。 「我在地鐵站口了。」在「遺照行動」的微信 群裏,參與者Yola發了一條消息。到了約定 時間,參加活動的10個人先後到達了奧森公 園南門地鐵站的集合地。 這些20多歲的年輕人很快便開始小聲攀 談起來,活動現場並不火爆,但也沒有因為 主題是「拍遺照」而讓氣氛變得壓抑,他們也 並沒有像Yola一樣衣著深沉。 「遺照行動」的組織者文森是一名攝影博 主。參加活動時,他帶了一部拍立得相機, 還有參與者們事先在線上填好的「生命卡」。 「生命卡」是打印出來的長條便簽,就像 超市購物的小票,上面印著參與者的網名、 家鄉、職業、年齡等資訊,這些資訊中最重 要的是「想拍照的風格」「拍照禁忌」和「拍完 想做的第一件事」。 集合完畢,文森刻意將「生命卡」打亂, 然後遞到了每一位參與者的手裏。在他看 來,這其實是一個破冰環節:參與者可以通 過隨機拿到的「生命卡」了解活動中某個陌生 人的私人資訊。 其中一張「生命卡」上記錄著:「趙曉 雨,22歲,前端工程師,偶爾懷疑生命的意 義⋯⋯」這是一名染著暗紅色頭髮的瘦高女生 所寫。 待每個人都讀完手中的「生命卡」,破冰 環節結束。記者和一名叫米五的大三女生是 這次活動的攝影師,這是在報名參與活動時 便確定下的。其他參與者則和兩名攝影師自 由組合分組。 米五學的是服裝專業,愛好攝影。她說 自己之前一直處於比較封閉的狀態,不愛與 人打交道。這次來參加「遺照行動」,是因為 這次活動比較契合她當下的心境,她也希望 通過活動,從攝影和社交兩個方面突破自己。 隨後,文森用手中的拍立得給所有參與 者拍了兩張合影,活動便正式開始了。每個 人都展現出休閒、自如的狀態,一行人安靜 地走在公園裏,看起來更像是一群相約一起 逛公園的年輕人,而非在進行「拍遺照」活動。 希望死後融入大自然 該報記者的模特就是一身黑的Yola,她 是江蘇人,在廣東讀大學,學習的是視覺設 計專業,今年6月本科畢業後到了北京。 因為專業的關係,Yola常會在網上關注 一些展覽資訊。當她偶然間看到「遺照行動」 的資訊,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她覺得,這個 活動和自己很有共鳴。 Yola表示,她腦海中的「遺照」其實就是 生命的某一個瞬間,「遺照行動」應該算是一 種在某個時間、某個地點去享受生命定格狀 態的體驗。所以,當她看到這次活動被安排 在公園,就果斷決定加入進來。「因為我很喜 歡大自然,自然能讓我放鬆,找到真實的自 己。」Yola說。 在整個拍照的過程中,Yola一直希望能 讓自己更貼近自然,而不是剝離世界獨立存 在,她希望自己能夠跟自然融為一體,成為 不可分割的部分。 按照Yola的想法,在進入奧森公園後, 便在一片橡樹林處停了下來。這裏高聳的樹 木遮蓋天際,陽光從樹幹枝葉中間照射下來。 Yola在自己的「生命卡」中寫道:「在自 然中起舞。」於是,她便走到陽光之下,很自 然地轉動身體。攝影師調低了相機快門的速 度,拍下了她在樹林中、陽光下的這張「遺 照」,她黑色的衣裙和頭髮好似陽光下樹幹 的陰影一般。Yola向我解釋說:「自己比較 傳統,提到『遺照』還是會自然聯想到黑白兩 色,覺得裹著一身黑會有一種隆重感。」 Yola看過照片後表示,希望人能在畫面 中小一點,再小一點。此後的拍攝過程,她 一直強調「人小一點」。她說,希望能把自己 融入自然,不被別人發現,「人死後不也就融 入大自然中了嗎?」 年輕人時興拍 「遺照」 設計拍照思路 嘗試突破風格 ■「遺照行動」的參與者們在一起(左圖)。右圖為趙曉雨的紅髮「遺照」。 網上圖片 ■參與「遺照行動」前填寫的「生命卡」。 網上圖片 每個人都展現出休閒、自如的 狀態,一行人安靜地走在公園裏, 看起來更像是一群相約一起逛公園 的年輕人,而非在進行「拍遺照」 活動。 新聞觀察 農村風俗禁忌 年輕人勿觸犯 入鄉隨俗。雖然現在隨著社會的發 展,許多的年輕人認為這些古早留下來 的東西變得無趣了,但在農村還是有不 少老人比較迷信老規矩,所以年輕人還 是不要輕易觸犯。 過年不能亂說話。 不要在大清早向別人借錢借物。 孕婦不能坐婚床。 吃飯時不要把筷子插在碗中間。 門前不能對橋或者大門口正中間不能 對樹。 龍抬頭不動針線。 ▍本報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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