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4 07.15.2025 星期二 中國時事雜誌 「沒人能空著手出來。」幾乎 所有逛「晚間清倉」超市的顧客都 對這句話感同身受。在各大超市 裏，不時翻新的折扣彷彿在說「低 到這價格了，不買就吃虧」；醒目 的折扣價簽，抑或直接標註「節省 xx元」，這些抓眼球的刺激極易令 人衝動消費。 臨近超市營業結束時，幾乎 每位顧客手裏都拿著至少五六種 盒裝熟食，而車裏堆放十幾種熟 食的顧客也不少。「看著便宜，但 份量太大了，根本吃不完。」常逛 清倉超市的李阿姨有了幾次經驗 教訓後，如今多了幾分理性，「之 前買過17片裝的大吐司，打5折才 5塊錢，多划算啊！但我跟老伴實 在吃不了多少，天氣又熱，很快 就長毛了，只能扔掉。」 許先生第一次逛時看啥都 好，一口氣買了炸雞、豬蹄、鴨 貨、撈汁小海鮮等十幾種熟食， 準備回家大快朵，結果「眼大肚子 小」，跟女友使勁吃也沒吃完，最 後都進了垃圾桶，「實際吃掉的比 例跟買新鮮正價產品差不多。」 吳女士發現，超市「晚間清 倉」往往令人陷入「沒需求就創造 需求」的誤區，「即便不是自己需 要的，也容易因為打折而買下。」 此前在烘焙區，她心儀的蘋果派 不打折，而一旁的貝果則有折 扣，權衡一番後買下打折的嚐 嚐，還不斷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萬一我愛吃呢？」結果打折貝果 並非她喜歡的口感，沒吃幾口就 扔了。這樣的體驗讓她非常懊 惱，「沒得實惠，還浪費了食物， 再也不想被清倉打折帶著走了！」 買可 著能 買反 著而 就沒 上實 頭惠 無抗雞蛋獸藥含量超標、 水果膨大劑超標、麵包已經過 期⋯⋯最需要「窮鬼天堂」的其實 不是掃貨的消費者，而是超市本 身——畢竟食品安全大於天，經 營者最怕出現嚴重影響商譽的新 聞事件。食品成分問題不是普通 消費者能察覺到的，但新鮮與否 則與大眾的消費體驗直接關聯。 「讓顧客吃到不新鮮／變質的 食品」代表著最基礎的一道安全防 線垮塌，於是「不賣隔夜菜」、「現 製麵點當日出清」、「散裝熟食不 售隔夜」等宣傳標語紛紛推出，各 大超市還制定了「出清標準」的具 體細則。 消費者的價格敏感不僅是會 被低價刺激出更強烈的消費意 願，或許還能從商品定價及變動 中解讀出許多關於商家的信息。 有誠意的出清折扣是超市可以給 消費者最鮮明的表態，最易讓大 家感知到他們有在為「注重食品安 全」做出實際行動，所以設置出 「窮鬼」友好的兩個小時，是這屆 零售商想要在生鮮市場站穩腳跟 的剛需。 實際上，「窮鬼天堂」也不是 大商超們的創新發明，而是品牌 向各種生鮮零售「抄」來的作業： 個體經營的小小果切店、麵包 房，老闆們也會出於樸素的「不能 糟蹋糧食」的理念，在打烊前以盡 量便宜的價格清清貨；有網友說 自己會對這樣的店家更有好感， 因為折價處理臨期的舉措能讓人 感受到老闆在認真且珍惜地對待 食物，吃著也覺得更放心。 打造 「新鮮現賣」 比甩庫存更重要 ■超市宣傳「不買隔夜菜」。 網上圖片 「還能打折 嗎？」「幾點打 7折？」⋯⋯超 市櫃台前，店員賣力吆喝推銷，顧 客湊上去熱切詢問。「就像逛菜市 場，大家圍在櫃台前，特別熱鬧， 還能講價，有時看到還沒來得及貼 上打折標籤的產品，大膽跟店員問 一句『打折嗎』，相同產品就能以低 價買到。」小韓常在下班後去超市 「撿漏」一番。她不僅看中划算的價 格，還迷戀這一來一往中的人情味 和煙火氣。 「上次跟熱情招呼我賣肉的大姨 一交流，不僅獲得了買一贈二的豬 肉餡和半價的肋排，阿姨還教我怎 麼做糖醋排骨。」在小韓看來，這種 逛超市時得到的人與人之間打交道 的實感，是躺在家裏線上購物所不 能替代的。 「 快 菜 有 嗎 ？ 」「 生 菜 有 嗎？」⋯⋯超市綠葉蔬菜貨架前， 店員忙得不可開交，將剛列印出來 的一枚枚特價標籤，貼在相應打折 菜品上。面對身邊舉著各類菜品， 不停詢問有無特價的顧客，她乾脆 像抻麵條般，將手中一大卷標籤貼 抖開，和顧客一起尋找相應價簽。 「來，這個，您貼上吧！」接過價簽 的顧客，便可以為選中的菜品「自助 打折」。 「聽說超市晚間有打折，沒想到 有這麼多人！」第一次來的馮阿姨 選了一綑蔬菜，價簽顯示只要1.99 元，「買點紅薯葉，一焯水，拌個涼 菜。」她稱，自己不是非買甚麼，外 面太熱，正好溜達一下，看看有哪 些東西划算，也給明天吃甚麼提供 一點思路。 這樣的想法在顧客中很有代表 性，但並非所有商品都打折。有了 特價商品作對比，原價商品基本 「無人問津」。有顧客拿起蔬菜，經 詢問發現沒有特價標籤後又會放回 原位。這對超市而言，無疑會使原 價商品面臨「賣不動」的窘境。一位 搶了兩盒標價4.45元肉餡的大姐坦 言，見過這個價格的肉餡，對十幾 塊錢的原價可能就下不去手了，「反 正不差那幾個小時。」 工作日晚上才7點半，不少顧 客就在明亮寬敞的超市內閒逛：網 紅現做美食「肉蛋堡」檔口前排起長 隊；香氣四溢的烘焙區和熟食區的 試吃窗口前，消費者接連不斷。「咱 們先嚐，一會兒就打折了！」《北京 晚報》報道，此時到店的顧客顯得很 有經驗，步驟十分明確——「8點前 試吃，8點後下手」。 對於不同品類的商品，「晚間清 倉」也有不同的開始時段，常客們早 就摸出了些許門道——比如油菜、 生菜等部分易壞的綠葉菜，下午三 四點便開始打6折；水果區，4小時 沒賣完的果切不定時被打上8折標 籤；水產區，帝王蟹、波士頓龍蝦 等昂貴食材，在下午3點就會開啟5 折售賣。 一位阿姨介紹，晚8點左右第一 波大規模「出清」均為8折，一些網 紅產品除外，譬如小甜紅腸、香辣 牛肉條都是8.5折。不過若耐心等一 等，折扣會降到8折，等熟食櫃清空 大概一大半時，會再降至7折。 臨近8點，各櫃台陸續響起「打 折了打折了」的聲音，氣氛隨之更為 火熱：熟食窗口前，白天散裝售賣 的幾十種誘人美食，被分裝到塑膠 盒中按小份售賣；店員不斷貼著打 折標籤，顧客圍著櫃台繞成一圈， 看到心儀商品就果斷放入車內；肉 禽櫃台、烘焙區域，五花肉、肋 排、現烤麵包、臨期盒裝糕點⋯⋯ 也紛紛開啟降價處理。 十幾公里外的七鮮超市和諧廣 場店，每個工作日晚間也有著類似 熱鬧場景。聽說生鮮品類8點打折， 小田特意在下班後趕到超市。一位 店員正抬著碩大的塑膠筐走來，豬 肉餡、小羊排、魷魚片⋯⋯滿滿當 當，而生鮮臨期櫃台前早已圍滿等 待「撿便宜」的人。 待店員將貨品「嘩啦啦」倒進櫃 台，人們立刻圍得裏三層外三層， 小田壓根就擠不進去。「扒拉」不動 前面的人牆，不少顧客選擇側身從 縫隙中伸進去一條胳膊，「摸」到東 西再拿出來細瞧。「我看看這是啥， 嘿，牛排！」一位父親收穫「戰利品」 後喜笑顏開，邊向孩子展示邊說， 「明天吃牛排！」 一位大姐展示她的收穫：一條 冰鮮河鱸魚，原價23.8元，折後價 11.9元；一袋牛肉，原價78元，折 後不到40元。聯想到幾個小時前牠 們還有些「高不可攀」，清倉價格無 疑很有吸引力。 對比折後價格 原價商品鮮人問津 「晚上的超市就是打工人的 天堂」、「我不允許你放過這份 薅羊毛攻略」⋯⋯現各大品牌連 鎖生鮮超市現今每天都有類似 「日清」時段與折扣，尤其是晚 上，為生活精打細算的人們， 紛紛卡8點走進店內，從看啥 都嫌貴的摳搜人華麗變身「從這 兒到這兒全部拿下」的痛快掃貨 俠，那些剩下的東西猶如開盲 盒，「特別划算」的好物同樣需 要拚手速。 ▍本報訊 ▍ 最近一段時間，「20點後的窮鬼 超市」上了熱搜，大家一邊搶 購一邊拿手機拍下自己滿購物筐的 「戰利品」，在社交媒體上心滿意足 地感歎：「晚上的盒馬/永輝/沃爾 瑪簡直就是窮鬼天堂！」 據《Vi s t a看天下》報道，超市 的熟食、涼菜、果蔬、麵包等短保 食品一般都會在打烊前打折甩賣， 其中以盒馬、永輝、沃爾瑪等大型 連鎖商超的折扣最誘人。根本無法 學習老一輩六點早早起床，趕在上 班前去超市買個新鮮水靈的打工人 們，找到了更經濟實惠且無痛的過 日子教程——下班以後趕晚集、撿 便宜。 社交媒體上最近流行的挑戰活 動是「100塊能在9點後的超市買到甚 麼好東西」、「100塊在晚8點後的北 京有多值錢」；有晚間折扣的超市已 經成為了摳搜打工人的快樂老家， 不僅提供購物功能，還順帶點娛樂 價值。 「專門撿超市的打折食品買」， 聽上去有點慘兮兮，讓人眼前浮現 的畫面可能是已經打蔫的菜葉子、 表皮皺巴的蘋果和被人挑剩下的邊 角料生肉排。然而只要點進網友們 的購物分享帖，就會發現屬實多慮 了，饞嘴之人虧待甚麼都不會虧待 自己的嘴；丟進購物筐的，沒一樣 不香噴噴不誘人。 被抄底拿下的美食裏，最高頻 出現的是壽司、三文魚（鮭魚）、奧 爾良烤雞，其共性是都很好吃，都 不屬於普通家庭的日常食譜，比較 洋氣但性價比並不高。一般出現在 打工人出租屋的飯桌上時意味著當 天想要犒勞犒勞自己，算是當代牛 馬們外賣之外的豐容餐。 比烤雞更誘人的是貼著減價標 籤的烤雞，尤其是當晚上加完班飢 腸轆轆地走進超市，得有多麼堅強 可怕的意志力才能不把9.9一整隻 烤雞帶回家？烘焙甜品也是晚點折 扣裏的熱門選手，30塊一盒的瑞士 卷可以不吃，但打了六折就必須拿 下。降價到個位數的司康、麻薯、 紅豆包，物價親切地像回到十年前 的小縣城蛋糕房，「這塊麵包小時候 抱過我」，幾塊錢就能順手解決第二 天的早餐。 在眾多人的刻板印象裏，超市 打折水果一般賣相都不太好，往往 是從正價售賣的水果裏被挑出來 的、果徑小的、有疤痕的、看著不 水靈的，單獨在貨架邊上擺成一 堆。可現在生鮮超市裏的晚間折扣 相當一視同仁。取代香蕉蘋果梨一 類「果縮力」較強的常見水果，盒裝 果切和各種漿果佔據了貨架的絕大 部分空間，這些品類更不易儲存， 過夜即變質，所以一到晚上就會被 全部貼上打折價簽甩賣。 根據網友們的經驗分享，運氣 好的情況下不僅能買到五折三折的 果切，還有買一送一的榴蓮，耐下 性子多逛兩圈還可能繼續降價，更 有大膽的直接開口向售貨員要優惠。 在超市撿折扣本來不是新鮮事 兒，但把盒馬、永輝、沃爾瑪當「窮 鬼天堂」的年輕人和老一輩的明顯區 別在於：從前大家最喜歡買的打折 雞蛋、蔬菜、鮮肉，如今已經不是 丟進購物車的主流。品類豐富的熟 食、涼拌菜、盒飯成了購買首選， 方便省事是大家上一天班後排在最 高優先級的需求。 徜徉在「窮鬼天堂」的人們想要 的不僅是便宜，更重要的是覺得自 己撿到便宜的快感：無需練就貨比 三家、察言觀色、並在砍價拉鋸戰 中拿捏攤主心理的生活智慧，只要 在正確的時間推上購物車，獲得的 全是「我可真會過日子」的正反饋。 折扣「越夜越美」蹲守「有啥吃啥」 ■晚市的超市海鮮區打折後基本上被搶購一空。 ■超市員工給食物打折，消費者在 旁邊挑選。 ■女顧客挑選臨期打折麵包。 超市每晚甩賣 顧客狂撿便宜 下班後趕上清倉 好東西靠拚手速 晚上的盒馬 / 永輝 / 沃 爾瑪簡直就是窮鬼天堂！ 消費者 新聞特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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