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1 01.19.2024 星期五 中國社會 躲過「跳舞劫」難逃「敬酒劫」 兎魁ⲇմ䩤䈰☭蝇䌑劋╽焏 ▍本報訊 ▍ 據定焦報道，大多數打工人的 共同感受是，年會最可怕的 地方在於被迫參加、不容拒絕，一 場年會的舉辦，暗藏著職場尊卑和 權力壓迫。一般來說，年會是甚麼 形式、表演甚麼節目、誰來參加、 穿甚麼衣服，都由領導指定，員工 們不僅要在下班後加班排練、剪輯 視頻，甚至需要自費購買演出服。 同時，領導既不能很辛苦，又得是 晚會的主角，還得有人倒酒、敬 酒。 年會仿佛就是職場的一部分 縮影——加班、阿諛奉承、敬酒 文化⋯⋯這也是為甚麼《年會不能 停！》能口碑逆襲，打工人在其中 看到了許多既熟悉又紮心的畫面， 但也只能像電影中的潘妮（諧音「叛 逆」）一樣，雖有不願，能做的只是 在職場小心翼翼平衡自尊與生存。 被迫參加不容拒絕 青青進入職場的第一家公司， 就給她留下了被迫參加年會的陰 影。那時，她所在的大部門共有五 六十人，但是沒人願意表演節目， 直屬領導就點名要求她和另外兩位 女生代表團隊跳女團舞。在領導第 一次點名時，青青就明確表示自己 對舞蹈一竅不通，另外兩個女生平 時工作之餘會去舞蹈室練舞，有基 礎也有意願表演，但是她基礎不 夠、也不願意參加。 但她的個人意願遭到了無視， 此後領導每天都在辦公室口頭要 求她參加表演。青青不理解的是， 第一，表演節目為甚麼沒有男生參 加；第二，之前團隊也表演過人數 很多的搞笑舞蹈，如果是這種舞蹈 她願意參與，為甚麼這次一定要跳 女團舞；第三，為甚麼有別的同事 拒絕有效，她拒絕就是徒勞掙扎？ 對此，領導表示年會表演節目 有長相要求，希望青青為部門爭 光，並直接把她拉進跳舞排練群， 要求她們每天中午午休時一起排 練。不僅如此，領導甚至要求領舞 的人直接給她買好演出服，並要求 「是跳女團舞的衣服，好看一點， 露的越多越好，裙子越短越好」。 青青無法接受這樣的安排，排 練一次也沒有去過。最後因為她 的強硬態度，領導換了一個男扮女 裝、女扮男裝的反串舞蹈。但是逃 過了「跳舞劫」，年會上，她依舊沒 有逃過「敬酒劫」。 雖然青青一進公司就立好了 「酒精過敏、喝不了酒」的人設，但 主管還是堅持讓她在年會晚宴上 敬酒，並要求她主動幫飯桌上的 十幾個人倒酒，「還有其他部門的 人在，不要掃大家的興」。年會後 半場，銷售部的一個人也來給青青 敬酒，說「我還是頭一回給別人敬 酒，之前都是別人敬我酒」，而她 只能在一旁尬笑，用果汁回應。 因為年會的種種不適和尷尬， 青青在開完年會之後立馬提了離 職。作為一個00後，她並不想被職 場的尊卑關係打壓，尊重都是相互 的。在年輕一代看來，打工只是生 存的手段，但生活也是必不可忽 視，不想做的事情不想被強迫，下 班時間也不希望被用來排練年會節 目，但在領導眼裏，這是沒有責任 心、沒有集體榮譽感的表現，青青 不認可。 有次和朋友們聊天，青青還發 現很多公司開年會不是單純為了 獎勵員工，畢竟如果真的想獎勵員 工，應該給更多的獎勵、更尊重員 工的意願，而她參加的那種年會， 更像是一種服從性測試，看員工的 底線在哪里、能不能聽話、好不好 拿捏。青青意識到，這種「強迫」可 能不僅僅會發生在年會上，還會發 生在以後工作中的各個環節，於是 她選擇迅速逃離，不再內耗。 曉錄所在的公司有很多年輕 人，其中有幾個特別愛玩，每個部 門都有幾個能進行才藝展示的人。 同事們一致想辦大party，把氣氛 炒熱。但老闆很嚴肅，同事們上報 了很多好玩的方案，最後全被老闆 否決。年會前一周，他們才得到通 知：年會在公司舉辦，主要內容是 演講，老闆講，員工也要上台講。 可能老闆和員工對年會的理解 不同，老闆認為年會是會議，是工 作的一部分，於是年會那天，公司 所有人在最大的會議室裏，正襟危 坐大半天，聽老闆演講。老闆從公 司願景講到企業文化，再對每個部 門負責人一一點評。 整個過程很無聊，演講的內容 平時在公司培訓裏基本講過，只不 過平時是業務負責人傳達，這次是 老闆親自講。但老闆似乎很享受站 在台上指點江山的感覺，曉錄一度 感覺年會就是專門為他安排的一場 個人秀。他是演員，員工是觀眾。 下午場，各大業務負責人講 完，老闆又接過話筒開始「培訓」， 向員工們講述如何成為一個優秀的 演講者，大約講了半個多小時，然 後又是新一輪「點將」，全程大家都 非常緊張。 在一番調教下，越往後上台演 講的人，講的話越官方，基本上都 是講成績、表決心，呼應老闆，甚 至公開拍馬屁，老闆很受用。而曉 錄上台時提了幾點工作中遇到的問 題，還沒說完，就被老闆「趕」下台 去了。 後來有位老員工對他說，公司 曾經也辦過內容豐富的大型年會， 員工玩得很嗨，但老闆很快叫停了 這種方式，因為他覺得自己沒有參 與感。更準確的說，老闆覺得自己 不是站在舞台中央的那個人。 恥鳉脛ꬂ䧯㹧䠌մ〉䈰錻ꃁ䬚뉉㺁 每年年會，小何的公司都會要 求各部門表演節目，但他和部門同 事都不屬於能歌善舞的類型，今年 大家商量著，五個人一起表演，部 門領導也跟著上，就在短視頻平台 上挑了個看起來比較簡單的中國舞 《萬疆舞》。 公司是在2023年12月18日發的 通知，年會舉辦時間是在2024年1 月19日。將近一個月的準備時間， 在小何看來遠遠不夠。 首先，練過一次後，他們發現 舞蹈很難。雖然去年也是舞蹈，但 為串燒形式，相對簡單，可同事們 還是練了很久，至於後面的登台效 果，依舊跳成了廣場舞，更別提這 次是有點難度的中國舞了。其次， 他們排練的時間很少。平時上班 很忙，只能碰到哪天大家都相對有 空，快下班時練上一小會，但現在 年底總結和月初結賬趕在一起，他 們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更別 提排練了。 在排練上，小何和同事們沒甚 麼計劃性，沒有規定一周練幾次、 每次練幾個動作，一般都是隨性而 來。在距離晚會還有半個多月時， 他們僅僅只排練過一次，大概十幾 分鐘。 公司領導喜歡開年會，一般是 覺得能增加團隊凝聚力，不過根據 這些年的體會來看，小何覺得沒有 多大意義，甚至開個年會比上班還 累。如果不讓他表演節目，只是在 下面吃飯看表演，和同事們聊天， 順便抽個獎，應該會輕鬆些。 嬡┪榨ꉝ箕մ⺢䞰㑀㐃⺬┬澚 如今正是各大公司密集舉辦年會的日子，被迫參加年會的打 工人，帶火了電影《年會不能停！》。影片上映前，有觀眾吐槽說 不想看，因為「最煩年會」。沒想到，電影中員工在年會上寫歌吐 槽公司的片段在短視頻平台爆火，不少觀眾稱這一段該上春晚， 畢竟「打工人苦年會久矣」。 楊戈進入職場不到三年，參加 了兩家公司辦的兩次年會，最討厭 的年會「三件套」是喝酒、抽獎、表 演節目。 跟不熟的人坐在一桌吃飯喝 酒，對楊戈來說是一場大型應酬 局。年會抽獎他則覺得是一個湊時 長的環節，「神秘大獎」通常不值甚 麼錢，但整個環節冗長，非常耽誤 時間。當然，最折磨的人的，絕對 是表演節目。這個環節給他的感覺 就像是，辛苦種了一年地，還要給 「地主」表演節目。 楊戈入職的第一家公司規模很 小，只有二三十人，老闆卻強制要 求每個部門出一個節目。他所在的 部門只有他和另外兩個女同事。楊 戈當時天真地以為，自己平時性格 內向，可以逃過一劫。結果同事們 嘴上說著給他這個年輕人一個表現 的機會，實際每天拿他表演節目的 事開玩笑。楊戈實在不理解，誰規 定年輕人就必須多才多藝？ 他最終決定獨唱《海闊天空》， 兩個同事知道後，執意要幫他改編 出符合公司價值觀的歌詞，他拒絕 了很多次，但同事卻對她們的作品 非常滿意，不過他還是建廠在晚會 上唱了原版，同事們則當場向老闆 告狀，說幫他改了一首歌頌公司的 詞，可沒被採用。沒想到老闆說了 句「小楊，這就是你不懂事了」。 楊戈平時做事還算盡心盡力， 經常幫忙做一些搬運的體力活。那 場年會後，他不想再和同事們多 聊，就開始了戴耳機「與世隔絕」的 打工生涯，辦公室裏只剩下她們兩 個談天說地的聲音。後來由於公司 風格過於老派，再加上薪資原因， 楊戈年後第二個月就跳槽到了現在 這家中型公司，但依然不能免俗年 會。 新公司年輕人比較多，可年會 風格又過於自嗨了。這兩年的慣例 是抽籤表演節目，這對他這種毫無 才藝的內向人來說，簡直是一大 「酷刑」。 上一個年會，楊戈部門抽中集 體節目《Nobody》，而且是男扮女 裝版。那天，觀眾們笑得前仰後 合，他和另外三個男同事則在台上 度過了人生最尷尬的三分鐘。今年 1月下旬的年會，公司又想出一個 很折磨人的玩法：打破部門，以抽 籤的方式分組，表演節目還是抽籤 決定。抽籤時，有小組抽中了《科 目三》，成了全公司最受關注的節 目。楊戈所在的組抽中了男女對唱 《屋頂》，他只希望這屆年會，自己 只用忍受坐在台下看節目的尷尬。 「上個班、打份工，為甚麼還 要員工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折磨 人的年會，甚麼時候能被整頓整 頓？」楊戈感慨連連。 ⪠⻔脢┪⺬銩悎䧯 「⺇⮥」 ■對於沒有才藝的人來說，上台表 演很煎熬。 網上圖片 年會更像是一種服從 性測試，看員工的底線在哪 里、能不能聽話、好不好拿 捏。 青青 默默前段時間裸辭了，直接原 因是公司的年會又要開始了。她對 公司的年會深惡痛絕。每年9到10 月，公司就公布年會舉辦時間，部 門領導會把準備工作提上日程，也 就是說員工提前三個月就要集思廣 益，給年會節目提建議。 默默的部門領導對節目的要求 非常嚴苛，不能是簡單的歌曲、相 聲，節目要求一定要有創意，同時 因為經費有限，還不能買太貴的道 具。最終基本上是領導選短視頻平 台一些流行的節目在年會上表演， 大多需要員工放下身段、自毀形象 來搞笑，有的在默默看來甚至有點 低俗。 過去三年裏，默默所在的部門 都被領導要求全員參與年會表演節 目，在年會開始的前一個月，她們 就得在每天下班後花一個小時排 練，領導親自抓細節、摳動作，所 有的動作、表情、台詞要跟原視頻 一模一樣。 有一年都居家辦公了，公司還 辦了一場線上年會，要求每個部門 將節目拍成視頻在年會上播放。視 頻只有三分鐘，默默和同事排練了 一個月，同事剪輯了兩三個星期。 原本做出的成品已經很不錯了，但 領導看完說某一處聲音突然小了 點，同事又重新返工剪輯了一遍。 年會節目會有領導進行打分和 排名，一、二、三等獎有獎金，默 默所在的部門拿過一等獎和二等 獎，一等獎獎金是1000元，但獎金 最後都作為活動經費聚餐用，並不 會到她們手裏。 至於每年的年會流程，一般是 上午聽領導們述職講話，下午表 演，晚上聚餐，而且年會一定是選 在周末舉辦。大家基本上都把年會 當成工作任務，參加的時候一臉疲 憊，結束之後，每個人都松了一口 氣。 雖然這幾年年會，默默所在的 部門表演的節目成績都還不錯，領 導也非常滿意，但她沒有獲得甚麼 成就感。她很反對這種形式主義， 因為排練佔用的是員工的下班時 間，把職場人自己的空間擠壓得越 來越小，而且領導苛刻地要求所有 的細節，那點榮譽和她的付出相比 也不算甚麼。 為了躲避年會，默默放棄了年 終獎，在年底前就離職了，她實在 不想再像前幾年一樣煎熬排練。 ■年會是企業和組織舉辦的一年一度的盛會，主要目的是答謝客戶、激揚士氣，形式則多種多樣。 網上圖片 ■跳舞是一項熱門表演，圖為女 團成員在跳舞。 網上圖片 年會惹人煩 非自願參加 領導以績效考核為緣 由，變相讓員工不得不上台 表演，內容和形式有時由不 得自己做主。 耗時耗力 員工要做策劃、排練節 目，工作之餘還要找時間排 練，準備期甚至長達數月。 自掏腰包 在公司報銷範圍之外的 消費需要員工自行承擔，而 有的公司恰恰很摳門。 掿寛㴟耙մ┬榨ꉝ䕒䱖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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