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9 09.12.2024 星期四 中國時事雜誌 自亮相東京奧運會之後，攀岩便在一 二線城市的白領圈層中火了起來，「白天上 班，晚上上牆」一度成為不少人的新狀態標 語。《中國攀岩行業分析報告（2023）》顯示， 截至2023年12月，中國現有商業攀岩館數為 636家，相較2022年初統計的485家，增長 31%，主要增長集中在上海、北京、深圳等 發達城市中。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攀岩館佔地面積、 攀爬面積和客流量等指標相比美國還有差 距，但2023年中國的攀岩館數量首次超過美 國。 北京市登山運動協會副會長近年來觀察 發現，參加攀岩的青少年從過去以「岩二代」 （指的是家長也攀岩）為主，突然一下變得來 源廣泛了，「『岩二代』只是很小眾的一個圈 子。但攀岩在2021年首次進入東京奧運會 後，各種自媒體都在發攀岩的內容，熱度一 上來，就出現了很多家長不攀岩，但讓孩子 系統地學攀岩的人群，這導致了青少年攀岩 群體的爆發式增長。」 在北頂體育發展集團創始人張珊珊看 來，攀岩入奧後，攀岩人群的爆發式增長其 實是全方面的；從該集團和同業的經營數據 來看，在2019年以來，無論是成人還是青少 年攀岩群體，都在以堪稱「瘋狂」的速度增 長，兩者的增長規模差不多「五五開」。 不少經營者認為，攀岩是目前體育產業 中難得的藍海生意。至於攀岩為何異常紅 火？除了入奧以及大量自媒體內容的加持， 調查發現，不管是攀登、保護還是下降，這 項運動的各個主題似乎都天生對人類有很強 的吸引力。「我們家長並不攀岩，小朋友看 到有一個岩壁，就想去嘗試了，從此一發不 可收拾。」有家長透露。 「從小就有一種爬牆的衝動，終於在攀 岩館實現了。」有岩友如是說。「攀岩你得有 人給你打保護，連在一根繩子上，這讓我們 有了信任感。」一對情侶岩友講道。 「我最喜歡的，其實是從岩壁上掉落， 在保護器保護下安全『沖墜』時失重的一瞬 間。」有小岩友表示…… 攀岩館爆發式增長 數量首次超過美國 靠興趣驅動 看視頻資料自學摸索 用身體做設計 創造安全又冒險路線 攀岩運動近年火爆出圈，每當難度 或攀石項目開始前，參賽運動員會抬頭 看岩壁，同時手不停擺動規劃線路，思 考在每一個岩點運用的動作，以求最快 最穩登頂。是誰讓運動員絞盡腦汁，讓 「岩壁上的芭蕾」變得競技性和觀賞性十 足？答案是定線員，他們也被稱為攀岩 運動「出題人」。 ▍本報訊 ▍ 奧運會攀岩比賽分速度攀岩和兩項全能（難 度、攀石），其中速度攀岩的路線是固定 的，想當與「開卷考試」，選手在場下成千上 萬次攀爬，對每個岩點的位置爛熟於心，然 後越爬越快，用大眾的話來調侃，「火鍋裏的 毛肚還沒燙熟，選手已經比賽完了。」 相較之下，攀石、難度比賽線路則由 賽事定線團隊設計，相當於在岩壁上出「考 題」。《新京報》報道，運動員賽前並不知悉， 每一條線路對他們來說都是新鮮的，比賽相 當於「閉卷考試」。直到開賽後，所有運動員 才能在統一時間看到路線，留給他們只有4到 6分鐘的解題時間，非常考驗臨場應變能力。 全能賽中設定的線路是靈魂，設定者就 是定線員。「我們是出題人，運動員是答題 人。」在定線員邱洪樹看來，一條好的線路應 達到3個效果，「區分成績，具有觀賞性，還 有安全性，不能發生碰撞」，「考卷」太簡單， 爬起來沒有挑戰性，運動員水平差距看不出 來，動作也不美，觀眾也會看得不過癮。 工作燒腦費體力 韓國定線員金東炫曾經這樣形容自己的 職業：定線員就像是電影導演，每次定線就 像是創作劇本，參賽選手則是其中的演員， 當劇本完成後，演員們就必須按照劇本的要 求進行演出。 定線是一個燒腦且耗費體力的工作，比 賽的定線員往往以團隊形式出現，一般是一 名主定線員帶著若干定線員進行一個項目的 線路制定工作。制定線路前要了解選手的身 高臂展和整體實力，到達現場後還要觀察岩 壁角度、日照、溫度、岩點等情況；知悉所 有情況後，才能開始在岩壁上設計線路。部 分定線員基於對岩壁情況的了解，到實地前 就已經在腦海中進行了規劃設計。 邱洪樹說，定線並非一蹴而就，而是反 復思考、判斷、模擬後的成果，「環境不一 樣，選手水平不一樣，線路肯定也就不一 樣。糾結是常事兒，最長一次我們用了好幾 個小時。」 中國登山協會青少年委員會副秘書長、 國際攀聯L1級定線員余建新表示，一名優秀 的定線員要有創新思維，所設計的路線並不 單純是為了追求一個答案，需要在設計線路 時融入自己的想法，並通過運動員的攀爬來 實現它，最終成就一條理想的攀岩線路。 難度和攀石比賽，每條線路都承載一定 目的，最難的線路往往是用來區分前三名 的，排名靠後的選手很難完成。余建新介 紹，難度線路一般分3至4個部分，理想的設 計上，第一部分主要是消耗，水平差一點兒 的選手基本止步於此。中間部分是另外一個 或兩個風格，又篩掉一部分人。最後部分的 幾個支點，基本就能把前三名區分開來。 攀石比賽共有4條線路，根據選手每條線 路攀爬次數和完成度來計算分數。巴黎奧運 會，女子攀石決賽線路整體難度較高，第4 條線路即便是最後拿到金牌的「大魔王」亞妮 婭．加恩布雷特也沒能完成。 在很多人看來，既然是「出題人」，定線 員的能力肯定在運動員之上。余建新表示， 定線員這份工作確實對其自身的攀爬能力、 協調能力、團隊合作能力、語言能力，包括 工具使用能力都有很高要求。但很多資深定 線員年齡比較大，攀爬能力肯定比不上年輕 運動員，不過他們有著豐富的攀爬和定線經 驗。更重要的是，他們在世界大賽中的線路 設計，也引領著攀岩運動更好地發展。 無嚴格標準 但特點鮮明 相對大多數運動項目，攀岩線路設計沒 有嚴格標準。每年年初，國際攀聯會下發線 路指引文件，總體介紹今年大概流行的線路 風格，定線員會據此形成共識，在比賽中有 針對性地設計線路。 「說白了，老師出甚麼風格的題，大家就 跟著去解題。」余建新介紹，6月份巴黎奧運會 資格賽布達佩斯站中，攀石線路設計就有著 鮮明特點，每條線路都有1到2個類似跑酷的 動作，很炫酷，非常吸引眼球。 岩點經常變化，定線員需保持攀爬才能 跟得上趨勢。「你對岩點要有感情，這個點你 一摸，就知道它能用來幹甚麼，能定哪個風 格的線路。」余建新說，不同風格的線路都有 其適合的岩點，岩點沒選對，線路便容易被 破解。對定線員來說，這條線路就是失敗的。 相對於「出題人」的稱呼，余建新更喜歡 把定線員比喻為「作曲家」，他們在「譜曲、演 奏」的過程中融入個人特點，所設計的路線並 不是單純為了追求一個答案，「一名優秀的定 線員，要有創新思維，在制定線路時融入自 己的想法，並通過攀爬最終來實現它，並不 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攀爬岩壁 定線員出 「考題」 ■攀岩運動火爆，讓定線員從幕後走向台前。 圖為定線員更換攀岩線路。 網上圖片 ■定線員挑選合適的岩點。 網上圖片 攀岩成為一線城市的「網紅運動」，也讓 岩館們捲起來，線路更換越來越頻繁。以北 京為例，大部分岩館一到兩個月就會把線路 完全更換一遍。 攀岩超級發燒友的魏俊傑經營的數家岩 館8月中旬閉店數天，統一更換線路。「線路 極為關鍵。」魏俊傑表示，至少70%的消費 者是衝著岩館線路來的。他的岩館收入60% 來自於岩友，大家付費攀岩的主要是因為這 裏是有好而新的線路；20%收入來自高水平 的青少年群體，這些孩子基本都達到參加全 國比賽的水平，日常訓練同樣需要好線路； 餘下20%的收入以體驗為主的散客，對線路 要求不高。 魏俊傑一旦盈利就會再投入，聘請高級 別定線員設計更好的線路，每兩個月左右統 一更換一遍。「去年一年的換線費用，大概 率等於北京其他所有岩館換線費用之和。」 經營岩館多年，魏俊傑可以在其他地方「摳 摳搜搜」，但在定線上非常捨得投入，他說 這是岩館最核心的東西。 近年來，他經常邀請日本、歐洲的頂 級定線團隊到岩館定線。日本的定線員分 A類、B類、C類，其中A類、B類各有十餘 人，C類有七八十人。目前，A類、B類定 線員中的一多半都來過岩時定線。不同定線 員能帶來不同風格的線路，國際攀岩圈流行 甚麼風格或新動作，魏俊傑總能第一時間掌 握，「現在比較新的一個動作叫『電』，這個 動作我們岩館也有，接下來會有更多類似的 動作出現。」 魏俊傑的公司還代理還外主要岩點品 牌，巴黎奧運資格賽上海站所使用的大部分 岩點由他的公司代理。賽後，他把這些岩點 帶回岩館，又請了兩名奧運資格賽定線員重 新設計路線。「每年花在定線上的費用很高， 其實花在支點（岩點）上的錢更多。」前段時 間，魏俊傑收到一份岩點清單，其中有6個 高難度岩點造型大概率會在今後的世界盃賽 場出現。這些岩點又新又貴，一個鍋型岩點 費用就要一萬多元，一般商業岩館不需要這 樣的支點，但魏俊傑毫不猶豫買了下來。 ■小朋友在岩館體驗攀岩樂趣。 新華社 每最 兩貴 個岩 月點 換超 線萬 路元 據余建新介紹，攀岩運動比較特 殊，大多數體育項目裏沒有類似定線員 這樣的崗位。目前，中國體育系統對技 術人員管理分兩種，分別是教練員和裁 判員，定線員可以視為一類特殊的裁判 員。在中國登山協會，定線員同樣歸在 裁判員行列。 之前很長一段時間，攀岩都被視為 小眾運動，作為定線員這個群體人數就 更少。餘建新介紹，中國目前註冊的定 線員僅279人，級別上分為二級、一級和 國家級，再往上則是級別更高的洲際定 線員。 今年年初，國際攀聯對定線員體系 進行了統一，將其分為L1、L2、L3、L4 共4個等級，L1相當於此前的洲際定線 員級別。L4級別最高，這些定線員可以 在奧運會、世錦賽等國際重大比賽中擔 當主定線員。L4級別定線員人數是最少 的，全球僅10人。 巴黎奧運會中，攀岩比賽定線團隊 由10人組成，其中6人參加過東京奧運 會定線工作。擔任攀石、難度主定線員 的分別是加勒特．格雷戈爾（美國）和馬 田．哈默爾（奧地利），兩人都是L4級定 線員，有著豐富的大賽定線經驗。 從一名普通定線員成長為頂尖定線 員需要一個很長的過程，且每年都需要 考核。目前，中國尚無L4級別定線員， L3級和L2級各有2人，L1級則有5人。今 年共有4名中國定線員晉陞為國際攀聯L1 級定線員，余建新就是其中之一。 L 中 4 國級 目全 前球 還僅 沒 10 有人 攀爬能力 通常要達到V8以上；極限攀爬則需 達到美國標準5.13c。 熟知規則 需精通IFSC國際比賽規則，並能準 確熟練地運用。 語言能力 需要熟練掌握攀岩專業英語。 培訓實習 需參加國家級定線員培訓班，並通 過考核；此外還需在全國比賽中擔任實 習定線員至少3次，累積涵蓋難度、速 度和攀石3個比賽項目。 我們是出題人，運動員是答題 人。 定線員邱洪樹 2007年開始從事定 線相關工作的謝衛成參 與還內外比賽定線場次 已超過百場，他是中國最早一批接觸到攀岩 的人，因興趣驅動成長為IFSC（國際攀岩聯合 會）國際定線員，級別為L2。巴黎奧運會上， 男子全能賽資格的潘愚非就是他的徒弟。 1999年，謝衛成在廣東在一個社區的運 動會館內第一次接觸到室內攀岩。據他回 憶，那時除了高校內的攀岩隊，業餘攀岩愛 好者也就五六十人。當年的攀岩環境相當「野 生」，他第一次去野外攀爬時，沒學過野外先 鋒保護，找朋友借了兩根安全帶出發了。那 次一行人只借到一雙高筒攀岩鞋，四個高矮 胖瘦不一樣的朋友就輪著穿。 從學校畢業後，謝衛成進工廠上了一個 月班就崩潰了。這種朝九晚五的工作生活完 全不是他想要的人生，跟不少青年人一樣陷 入了「對無意義工作」的懷疑之中。那時他在 一些小比賽中嶄露頭角，憑藉著一腔熱血， 直接就辭工到中國野攀勝地陽朔，一邊當義 工，一邊玩攀岩。 在一個攀岩老前輩的指導下，謝衛成初 步學了先鋒保護，由於那時候國內根本沒有 學習攀岩的途徑，他們就靠著看國外攀岩比 賽或紀錄片的視頻資料自己學習摸索。 2001年，謝衛成去北京，上中國最早一 期的攀岩初級教練員班，開始接受系統性的 攀岩知識培訓。直到2008年，中國才有了第 一期定線員培訓班，這時定線員才逐步成為 一個職業。 不同於第一代攀岩人和定線員的「野蠻成 長」，現在不少岩館的定線員已經是科班出身 的專業人員。岩館數量的增長，對攀岩教練 和定線員的需求也同步增長，不少岩館都會 跟體育學校建立合作關係。如今，很多岩館 的定線員並沒有專職從事定線工作，而是在 岩館內一邊當攀岩教練，一邊做定線員。 人物特寫 ■定線員設計線路。 網上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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