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9 01.22.2025 星期三 中國時事雜誌 在當前的大環境下，許多醫護人員的收 入在下降，更有甚者被欠薪、裁員。於是， 一波醫護人員的轉業潮正在悄然到來。根據 數據，超過34%的醫生近期有離職打算，其 中16%表示2年內計劃離職，18%醫生表示 3-5年內離職。至於離職後的去向，主要集 中在公立醫院、自由職業、私立醫院，少部 分希望跳槽至科技公司。 江蘇有一名醫生在社交平台上發文抱 怨：「我開始考慮轉行了，目前不知道能做 甚麼，但只要別再當醫生就行！作為輔助科 室的一名醫生，沒有一分錢副業收入，薪資 4500元，獎金1000左右，三個人做著過去十 個人的工作量，每隔兩天一個夜班再上白 班，嚴重違反勞動法。拚命咬著牙堅持，領 導卻不會想到我們，患者也不理解我們，所 以乾脆就轉行吧。」西寧一名三級醫院的醫 生也說道：「真的堅持不下去了，等拿到年 終獎金我就轉行。我其實也在臨床堅持了8 年，每到年末就想轉行，可過完年總是想咬 著牙再堅持一下吧，結果一年又一年，堅持 了8年。可最近，我一個人要幹原來3個主治 醫生的活，真的幹不動了。」 從上述案例可知，幾十年來在中國人眼 中極具光環色彩的醫生職業，如今已經沒有 那麼吃香了。《2022年中國醫院人力資源現 狀調研報告》揭示了當前醫生的薪酬狀況。 這份研究調研了2226名醫生，數據結果顯 示，醫生平均臨床收入9.4萬，70%的醫生 表示稅前臨床收入在10萬以下。住院醫生是 臨床收入10萬以下佔比最高的醫生群體，比 例高達83%。僅14%的科室主任/副主任年 收赤字過20萬。在醫生人群中，博士學歷群 體收入最高，本科及專科學歷年收入集中在 10萬以下。 知名網絡博主「夏日風鴨」在社交平台上 談及一位外科醫生轉行開按摩店的經歷。據 他講述，他的同學是一名公立醫院的外科醫 生，但卻辭職開了一家按摩店，只因「醫院 容不下他」。但是事實上，這位醫生的手術 技術非常嫺熟，縫合得很完美，很多病人指 名他來做手術，甚至願意多住幾天醫院等待 他。由於外科醫生的收入與手術數量相關， 院內的其他醫生自然對他嫉妒不已，醫院領 導後來也專門找他談話，希望他給其他醫生 留些機會。 後來，這位醫生在倒車時發現方向感變 差了，出於醫生的敏感，他覺得有問題，立 即去檢查，結果發現自己患有輕微腔隙性腦 梗塞。他慶倖自己及早發現，經過兩周輸液 治療後恢復了健康。雖然他自己並沒把腔隙 性腦梗塞當成一回事，但醫院領導卻小題大 做，認為他不適合繼續進行大量手術。結果 就是，他每周只能進行一次手術，收入直線 下降，還被一眾同事打壓。這對於背負房 貸、承擔著供養兩個孩子的他來說，無疑是 個巨大的打擊。 「夏日風鴨」接著提到：「我感覺好驚 訝，他是個爭強好勝的人，竟然去自學按摩 技巧，治療落枕、頸椎疼痛、腰痛、腿痛等 問題，並且效果還不錯。於是他做出了一個 大膽的決定，毅然決然辭去了公立醫院醫生 的職位，開了一家按摩店。」 起初，這名醫生的按摩店客源不多，但 口碑逐漸積累，客戶越來越多，如今的收入 已經超過他做醫生時期的頂峰收入。 醫生的處境不樂觀，護士們自然也好不 到哪裏去。對於護士蔣楠而言，這個職業只 有考上的那一刻是真正開心的。 一穿上護士服，蔣楠覺得自己像被擰緊 發條的機器，不停穿梭在各病房間。醫院人 手不足，她一入職就被當成兩個人用：單單 是為病人輸液、發藥、抽血、取血就得將近 兩個小時。繁瑣且高強度的工作讓她忙得腳 不沾地，病人多時她連回信息都沒時間。 但最讓蔣楠受不了的，不是巡查病房的 日常工作，而是還得無償貢獻出休息時間， 數不清的加班，不間歇的培訓開會與考試， 休息時也需要回覆的群消息，讓她覺得工作 與生活之間的邊界線越來越模糊不清。 在蔣楠看來，這份工作除了讓身體健康 超負荷外，也讓情緒崩潰成了一種奢侈。在 不少患者及其家屬眼裏，護士不僅是隨叫隨 到的服務生，也是他們發洩不滿的出氣筒。 每當受了委屈，她卻連傷心的時間也沒有， 需要一刻不停地在走廊和病房之間穿梭。 蔣楠不止一次想過直接辭職，但這個念 頭還沒持續一天，大專畢業的她看著好不容 易考來的工作就又陷入了猶豫——招聘門檻 普遍都提高到本科及以上，現在辭職很難找 到比這家更好的醫院。而當又一名同事，她 一邊羡慕，一邊又歎息自己只能埋頭在比上 不足比下有餘的護士工作裏。 活乾 多脆 錢脫 少下 太白 煎衣 熬袍 有收 人入 轉飆 行升 開樂 店逍 去遙 護情 士緒 腳無 不處 沾發 地洩 在中國的三級醫療體系之中，二級醫院 是符合中國醫院等級標準的一類醫院，在承 擔一定教學與科研任務的同時，為周邊社區 提供醫療衛生服務。然而，很多地方的二級 醫院如今正面臨著高不成低不就的尷尬處境。 從患者的就醫習慣上看，集中化趨勢明 顯。2024年，年收入破百億的公立醫院增至 17家，較前一年翻倍，其中10家醫院的收入 增速高於10%。但據數據，2020年全中國有 20個省份醫療盈餘為負，佔比62.5%；參評的 2508家三級公立醫院中，43.5%的醫療盈餘為 負。三級醫院尚且如此，何況二級醫院？ 在一些百億級醫院突飛猛進時，還有許 多醫院入不敷出。為甚麼出現這種現象？簡 單來說，患者還是愛往好醫院、大醫院跑。 比如上述的嘉醫附院，新大樓建好了，但面 臨的卻是，「周圍兩公里內有兩個三甲，放著 三甲不去，人家憑甚麼來你這二級醫院？」 像這樣被虹吸的命運，小城市的三甲醫 院也都難以避免。比如在河南省，鄭州大學 附屬第一醫院單日接診超4萬人，來自山河四 省等地的患者蜂擁而來，樓與樓之間擠滿推 著病床的人，提著補品的人，穿病服的人。 患者暴增帶來的結果是，鄭大一附院近 三年預算收入均在200億以上，也是全中國唯 一一家破200億的醫院。而整個鄭州市2022年 的醫保基金總支出為183.42億。這相當於，一 家醫院年收入比鄭州全市的醫保支出還要高。 如此來看，分級醫療的結局，有可能是 去掉中端，邁向兩端。就像北京大學醫學人 文學院副院長王岳指出的：一端是高端醫 療，一端是個體診所，公立醫療機構的結 局，可能是留下基層社區醫院和大型三甲醫 院。中間的一級醫院、二級醫院，生存艱難。 具體來看，二級醫院與三級醫院相比， 資源配置落差較大；與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相 比，社區服務功能不明顯，在醫療服務體系 中處於「高不成低不就」的尷尬態勢。特別是 在如今醫改不斷推進的大背景下，諸多二級 公立醫院可謂是處境艱難。 從上文數據中可知，二級醫院的失意與 患者的流失息息相關。站在患者的角度，他 們的眼中對於疾病的分類大致只有大病和小 病的區別。如果是大病，患者更傾向於選擇 權威的三甲醫院，而如果是小病，患者就更 願意選擇離家近且報銷比例高的基層衛生院。 相對的，佔在頭部的三級醫院往往有更 優質的醫療資源和更優秀的醫療人才，在超 強軟硬件的配置下，頭部不愁沒有患者。而 鄉鎮衛生院承擔著基層醫療保障的重要職 責，有政府政策及資金上的扶持，因此算上 基本薪資和公衛補助，收入也算可觀。 反觀二級醫院，被三級醫院嚴重虹吸， 強基層政策又吸走了部分患者，二級醫院作 為「夾心」，面臨著雙重壓力，可以說日子比 基層衛生院難多了。同時二級醫院還需保持 相應規模，這也導致許多二級醫院為了維持 運營不斷壓縮成本，致使醫生薪酬大幅度降 低，醫生不滿出走，再度形成了惡性循環。 政策轉變 來錢路子越來越少 數據顯示，中國人的患病率越來越 高，平均每100人中有超過20人住院， 居民年住院率達到21.4%，比多數發達 國家都要高。但與此同時，令人意外的 一幕卻出現了：中小醫院，迎來了一波 關停潮。 ▍本報訊 ▍ 據「智谷趨勢」報道，在中國企業破產重整 案件信息網上，以「醫院」為關鍵字搜索 就會發現，從2024年1月至12月的公開公告 中，拍賣相關的案件92件，同比上漲100%。 包括破產審查案件、破產案件、強制清算申 請審查案件、強制清算案件在內的案件共計 1155件，較2023年同期上漲36.5%。 醫院的倒閉每年都有，但相比於以往， 近兩年的討論聲音更大。具體來看可分為兩 類，一是小城市的公立二級醫院。具體來 看，2024年10月下旬，廣東梅州嘉應學院醫 學院附屬醫院（簡稱「嘉醫附院」）職工求助的 聲音在社交媒體上傳開：「幾天前醫院突然通 知員工離職，今年都沒怎麼發薪資。」 傳言非虛，實際上，2023年年底，嘉醫 附院的員工獎金就開始遲發，從2024年1月開 始，薪資就再沒正常發過，每月只發1000元 （人民幣，下同）左右，有人遭遇欠薪長達10 個月之久。隨後，因為醫院長期拖欠貸款， 斷供的藥品越來越多，患者也越來越少。 值得注意的是，這家創院僅15年的市直 公立綜合性二級醫院，兩年前才剛啟用了新 的住院大樓。當地媒體報道稱，「大樓啟用 後，將從根本上改善嘉應學院醫學院附屬醫 院的就醫環境，緩解住院難問題」。但兩年後 的如今，該醫院已停診，並將申請破產。 第二類受衝擊明顯的則是針對婦產、兒 童等特定群體的專科醫院，尤其以民營的為 主。比如憑「賣光式醫改」聞名的江蘇宿遷， 曾變成中國境內唯一一個沒有公立醫院的地 級市。如今，當初的改革產物「宿遷兒童醫 院」，不得不走上二十年前的老路：「賣身」。 京東資產交易平台顯示，從2024年11月 28日起，宿遷兒童醫院已歷經3次流拍，起拍 價從4.8億降到3.89億，但始終無一人出價。 能否成功賣出？尚不可知。但有一批婦幼醫 院，正面臨相似的命運：2024年2月西安雁塔 天佑兒童醫院破產、同年8月江西百佳艾瑪婦 產醫院停業、10月上海艾兒貝佳婦產科醫院 停業……這類案例上升的背後，是不少陷入 泥潭的醫院，正在困獸猶鬥。 從討薪、拍賣到破產，這些中小醫院的 日子為何變得難熬？事實上，它們不得不面 臨的共同挑戰是：來錢的路子，越來越窄了。 從2017年藥品「零加成」政策、2019年公 立醫療機構醫用耗材加成政策取消開始，「以 藥養醫」基本終結。如今，還沒緩過勁的醫 院又經歷新挑戰：DRG/DIP醫保支付推廣。 簡單來說，就是通過對疾病診療進行分組或 折算分值，進行「打包」付費，也就是總額包 幹，「一種病一個統一價格，不管過程中做了 多少次檢查，用了多少藥，費用不變」。 截至2023年底，中國九成以上統籌地區 開展了DRG/DIP付費。對普通患者而言，此 種模式可有效避開過去醫院過度檢查、超量 開藥等情況，掏錢更少。但也可能導致部分 醫院滑向另一個極端：連「貴價藥」都不敢用。 再加上，這兩年政策對騙保的打擊力度 超前，部分醫院通過拉人住院、偽造病例、 虛開藥品的方式從醫保基金牟利的做法，也 行不通了。截至2024年9月，飛行檢查已覆蓋 所有省份，檢查定點醫藥機構500家，查出涉 嫌違規金額22.1億，預計全年飛行檢查數量會 超過過去5年的總和，甚至有院長鋃鐺入獄。 無法適應新環境的中小醫院，自然壓力山大。 中小型醫院破產 「賣身」 高不成低不就 二級醫院處境艱難 ■近兩年來大批醫院陷入了停診、破產的困局，圖為患者在醫院排隊取藥。 網上圖片 ■鄭州大學附屬第一醫院是全中國唯一一家 年收入破200億的醫院。 網上圖片 時代變了，不僅醫院的醫療收入在下 降，政策的態度在收緊，大環境也變得越來 越嚴峻。 一方面，人口下行的趨勢讓不少地方的 潛在醫療需求下降，婦幼醫院最先感受到了 寒氣。2023年，中國人口同比減少208萬， 連續兩年負增長，總和生育率1.0左右，在 全球主要經濟體中位居倒數第二，僅略高於 韓國。澤平宏觀「中國人口形勢報告2024」預 測，如果生育率下降趨勢無法扭轉，2050年 中國總人口將下降至11.72億，2100年中國人 口將降到4.79億，佔世界人口比例將從現在的 17%降至4.8%。 大趨勢之下，醫院即便通過舉債建大 樓、提高醫療服務，也很難再有立竿見影的 效果，尤其對婦產、兒童醫院而言，相關醫 護人員，必須早做打算。 另一方面，醫院擴張逐漸降速。中國社 科院公共政策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賀濱提 到，過去政策所有的規則都是在鼓勵擴張， 擴張花費的資金，隨著盈利自然還清。 《中國衛生健康統計年鑒》數據顯示，中 國政府辦醫院負債總額從2009年的3687億增 長至2021年的19151億，增長419%，資產負 債率從32%上升至45%。但是現在，風向已經 逆轉。2023年12月25日，財政部、國家衛生 健康委、國家醫保局、國家中醫藥局聯合印 發《關於進一步加強公立醫院內部控制建設的 指導意見》，其中明確要求：強化資產管理， 嚴禁舉債購置大型醫用設備，規範國有資產 出租出借和處置行為，嚴格控制對外投資； 加強基本建設專案管理，嚴禁公立醫院舉債 建設和超標準裝修，規範基本建設項目的全 過程管理；加強多院區建設管理，嚴禁未批 先辦、未批先建，堅決杜絕無序擴張。地方 財政開始勒緊褲腰帶，一些醫院的原有規劃 的擴建計劃也不得不暫停，要麼撤銷，要麼 找人接盤。 人口負增長 潛在醫療需求下降 ■人口下行趨勢下，婦幼醫院最先受到衝 擊，圖為醫護人員為新生兒按腳印。 中新社 案例上升的背後，是不少陷入 泥潭的醫院，正在困獸猶鬥。 人口變化 倒閉的醫院基本位於人口外流較嚴 重的地級市或三四線城市，大量年輕人 前往經濟發達地區，便會導致醫療需求 減少 盲目擴張 各地在財政上依賴於地產經濟時會 通過盲目擴張以帶動房價，但過程中積 累了債務，最終導致資金鍊斷裂 運營違規 過去很多民營醫院靠套醫保獲利， 隨著政策懲治醫保詐騙，這些醫院很難 再獲利，久而久之便會被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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